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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9月27日 星期二
2011年9月5日 星期一
您所不知道的鉅型文明衝突在台灣 (by 佛國喬)
有一個小島,住著二種人,一個叫「天之子」,一個叫「地之子」,天之子只看到大家頂著同一片天空,不能理解天空這麼大,地之子卻只想固守腳下的家園;地之子看到大家腳踏同一土地,也不能理解天之子為何對它的認同度如此低;這二種文明的衝突,目前以藍綠政爭的方式來體現。
天之子的「我國文化」就是中華文化,布袋戲是「具台灣特色的中華文化」(馬英九語,連結),地之子的「我國文化」是台灣文化,布袋戲是「具中華特色的台灣文化」;就文化認同而言,一個認同的投射點在天外另一邊,一個則是腳下的土地。
很多天之子有較好的移動能力,並不是因為他們一直面向著天所以長了翅膀,而是他們(或自以為)政經地位較高,或者說,當我們政經條件(或自以為)變好時,就會有轉變為天之子的傾向;他們全力擁護全球化、支持兩岸更密切的經貿交流,因為事實已證明:這樣的發展讓台灣的貧富差距變大,對他們而言,這恰恰好成了天之子向地之子炫耀其文明較優越的鐵證:你們果然是失敗者。
地之子堅持土地倫理、支持農業的存續,但天之子認為土地徵收「只是」涉及價格合不合理的問題,這些天之子同時也無法理解為何在八八馬禍後(連結),有人還堅持窩在山中「危險的」土地裏。因為,不論站在哪裏,只往上看,那天空都一樣的,地於是沒有了個性,構不成其情感所託的對象,而且,他們也不想去理解地之子對之的情感,最後,土地對他們的意義不過是商品的其中一種。
地之子一想到核能、核廢問題,就會痛及心扉,認為那是土地身上的一把兇刀,但在天之子的眼中,核能問題只是一種「理性的」經濟計算,但這個「理性」卻建築在下列條件之上:天之子更願意冒這個險,因為一旦這把刀讓土地肚破腸流,他們有更好的移動能力,而且他們對土地本來認同感就低,惡果終將不是由他們承擔。

地之子常講「本土」、「本土」,就是以土為本,對他們而言,所謂的「我們的歷史」建構於彊界上之;舉例來說,那五千年前的台灣居民可能與自己無任何血緣關係、無文化傳承,但仍是「我們歷史」的一部份。天之子則常講「民國」、「民國」,即以政權為繫,所謂「我們的歷史」即建構在這個政權以及其所傳承的政權的歷史,就算這個政權流亡到南極,他們還是有辦法從鄭和下西洋開始扯,將企鵝詮釋成「具南極特色的中華生物」;再者,因為這種思維方式是以權力為核心來展開,讓他們總是習慣為掌權的人說話:之前為兩蔣說話,現在為中國政權說話,誰強就替誰講話,反正他們從來不是暴政下的犧牲者,面對犧牲者的質疑,他們會說:「那是有特定的時空因素。」但內心則認為你們這些人是白目(學我不就好了?)
只有地上可以劃上國界圖,天空是沒有所謂的界限,主權對二者的意義於是是截然不同的。地之子認為主權是進行自我集體保護的手段,天之子則認為那是保守、自我封閉、不開放的象徵;其實二方說法都沒錯,國界就像大部份的家庭都需要牆一樣,牆是自我封閉也是自我保護,不過,除了對少數的強者外,一旦把牆拆了,那就是任人魚肉。天之子想要拆這個牆還有一個動機,那就是希望能稱斤論兩地拿主權去交換些經濟利益,因為他們不僅原本即不重視之,而且總是能從這種拼經濟的遊戲中拿走大部份的好處,如同這幾年一樣。
當主權下降時,上街抗議中國官員會被警察打得半死,當主權下降時,中國的帝國之眼成了媒體人下筆的小警總,當主權降低時,勞動者更加被要求與全世界最便宜的人力競爭。主權下降直接左右地之子的政治與經濟生活,但天之子是無動於衷的,因為中國經驗告訴他們:中國人權不彰絕不會影響他們的生活(那是中國草民才要擔心的),反而還會更加有利於其剝削作為,這讓他們深信威權等於效率;地之子的主權主張,在他們眼中自然形成「拼經濟」的障礙。
天之子為何不本土化呢?這是個歷史命題,在中國皇制時期,這片廣大土地的管理得以協調運作,有賴管理者們共享一種很均質的文化,即所謂的士大夫文化;士大夫文化從不紮根於任何一塊土地,就像國民黨教我們的國語,其實並不屬於中國任何一地方的語言是相同的道理;此外,為了該文化的存續,其內部還得裝置上蔑視地方文化的基因,這樣才能避免各自的地方化,造成成員從這個集體均質文化所脫離。天之子其實就是中國士大夫文化的繼承人,他們輕視本土可是埋在基因裏的,怎有可能走向本土化?(idée empruntée de Jenny)
和中國士大夫文化相對的是日本文明,日本一直到十九世紀仍是大名們據地為王的時期,不存在單一而均質的視野;這是為什麼在日本時代,日本人會在台灣建築這麼多的地方博物館,而這些地方博物館卻被後來的國民黨給一一毀掉,台灣的地方特色博物館消失幾十年才得以復生。
這個中國士夫夫文化流亡到台灣後,首先成功地結合上資本主義,然後這幾年再勾搭上中國專制體制,於是,右派的文化理念、右派的經濟理念、右派的政治理念完美結合,形成了當下的天之子文明:拉遠貧富、輕視主權、堅守道統、緬懷蔣公、支持核能、討好天朝(甚至只是其觀光客)…,這些正是馬政府的特徵,所以該政府有台灣史上最輕視農業的農委會、史上最站在資方立場著想的勞委會、史上最會加害環境的環保署。
馬政權所執行的意志不是馬英九一人的,也絕非少數人,該政權是群天之子文明信仰者所擁立的。雙英的民調結果難分上下,其實是代表著這二個對立的文明實力相當。
天之子最大的罩門在於他們誤以為自己所視的天是全世界的天,但其實只是在中國一角的天,以致於看久了,雙腳是紥了根而不自知;這些人到頭來不過是中國的地之子,所以絕不會自許為世界人,或反國界的無政府主義者,他們對台灣地之子的狠毒攻擊:如封閉、種族主義、排外…,只要照亮中國彊界在他們內心深處之堅定存在,就會反擊到他們自己。
就算拆穿他們,他們還是會洋洋得意,認為畢竟中國的地之子還是比台灣的地之子有更廣大的彊界,這種以量論質、數大便是美的判斷方式,其實也是很中國的。比如,日本人就不會因為彊界小於中國就自認矮人一截。

其實,天之子與地之子形成絕對性衝突並非普世的,這是台灣才有的,在其他國度可能有很好的協調與分工,甚至同一人必需在不同時間扮演著二種角色:他們成功地把必需紥根於彊界之內的產業(講究terroir的)給國際化了,用身體將天與地相連,例子有法國的紅酒(換了國家種的葡萄就是不同款味道)及美食(餐廳皆強調發揮當地食材特色)、歐洲各國的觀光業、佛朗明哥舞蹈(不是西班人跳的在觀光價值上就自然遜了一截)、法國的人工晒鹽業、北海道牛奶、比利時啤酒(連結)、西班牙火腿、捷克的玻璃藝術…。
與這種講究terroir(風土)的產業所相對的,就是那些整條生產線可以東移西去的產業,台灣過去所投入的產業扶植資源,幾乎全全部部加碼在後者,原因不過是這些國家經濟設計師乃清一色的天之子,他們瞧不起土地,不相信terroir的力量,而諷刺的是,今日天之子膽敢如此踐踏地之子所珍視的土地,正是基於此政策偏頗所逐年累積的結果:在它之上的產業早被邊緣化了;這同時也造成在中國經濟磁吸效應下,台灣會如此難以招架,因為台灣過去不懂得培養「橘越淮而枳」的產業。
總之,不要單單把藍綠之爭看作是統獨之爭,不要單單把投票看作是支持廢核四與否的動作,不要單單把2012詮釋為國家將向右走或向左走,這還是一場文化之戰、一場文明衝突的宣判,而產業、環境、核能、農業、勞動…很多問題居然都是圍繞著「本土」這個老調牙的文化字彙而生的。
(為避免無謂的筆戰,特此聲明:該兩文明陣營的分野目前與血緣、「省籍」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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