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其中還是有人不聽信媒體之言,有反抗之心,我們便說他們「仇視商人」、「他們要把我們趕出台灣」、「撕裂台灣」,就算他們只是要拔我們身上的三根毛,我們也要講得像要消滅我們全家族似的,直呼鬧革命了;因為這些無良的作為,不僅可讓我們既有資本毫無損傷,還可賺到道德高度;漸漸地,一國之財富九成集中於一成人的手上是合理的,生產的外部成本由全民承擔也是合理的,相對地,那些口中還直嚷著「公平正義」的窮人們,便要成為被敵視的對象:萬一資本家杯葛,那大家就一起完蛋了。
如果我們還在十九世紀,就社會科學的進展,我們所認識到的資本可能就是金錢,但二十世界的哲學家與社會學家們,已經告訴我們:資本的形式不是只有金錢,它可能是文化資本、社會資本、象徵資本等等,也有太多學者在研究這些不同形式資本之間,是如何地互相鞏固。
有一種資本,必需放在台灣脈絡才有討論意義,這個資本的分佈情形,比起經濟資本更加有剝削感,而且要求「公平正義」的窮人所受到敵視的情形,更甚於上者。台灣那些自詡為左派的人,全對這個問題視而不見,這若不是因為沒有進化到二十世紀,就是心裏有鬼。
這個資本我稱為認同資本。
在台灣,受到政府行為予以特惠的「認同資本」既得利益者,是極為少數的,目前支持台灣被中國併吞的台灣住民不到一成,認同身為中國人的也不到三成,但他們有「一中兩區」的憲法,有自稱中國人的國家領袖,有上面寫著「中國共和國」的護照,有中國忠烈祠維護著他們應許的光榮,有孫文掛在公家機關裏,有二岸三地的華語金馬獎,甚至大家揮不揮舞「國旗」由他們說了算…,正是所謂「一國之(認同資本)財富有九成是集中在一/三成人的手上」;多數人就算心裏百般不願,也無法透過民主機制予以平反,因為媒體就在那一成人的手上,而且國共聯手後,經由「九二共識」作為藉口,同樣的害怕又回來了:「萬一(中共讓)資本家杯葛,那大家就一起完蛋了」。(見王雪紅等資本家選前的表態)
這些認同資本上的少數既得利益者,他們在國家認同完全不肯退讓的態度,無異於上述「全碗捧去」的無良資本家:一聽我們要在教科書增加台灣部份,就說這是「去中國化」、「文化大革命」,一聽到「台灣人投票給台灣人」,就說這是要「把我們推入太平洋」、「撕裂台灣」,於是他們不僅保有原有的既得利益,還賺到道德高度,於是在「愛國者」的姿態之下,他們對另一種認同的人毫無同情:他們從不會反省自己在認同資本的既得利益,是建立在對別人的認同資本掠奪上;甚至,為了維持該既得利益,他們可以放棄民主價值、可以對新聞自由一再退步視而不見、可以對貧富差距擴大無感,而這些「親中」、「中國認同」的外部成本,得由全民負擔,特別是由在乎民主價值的人來負擔,偏偏認同資本的既得利益者大多剛好不屬於後者這種人。
2008年以來馬政府無力面對經濟危機,卻能連選連任,證明了這些人對於一己口袋的緊縮也義無反顧,如果說「肚子扁扁,也要挺阿扁」,是一種認同資本窮人們的「無力者大會」,那麼「肚子扁扁,也要挺老馬」,呈現的則是認同資本富人的無盡貪婪,這二種選民是無法等同視之的,不論從階級或道德來看都不同。而且,當富人無盡貪婪時,便會敵視吵鬧的窮人,反說是窮人敵視他們,是「仇商」;同樣的,當國家認同式的選民敵視對手時,就會說台獨仇視外省人(連結), 是「撕裂族群」;但我必需說,在面對任何一種型式的「九成資本集中於一成人的手上」,這種由「被剝奪感」所產生的仇恨,我願給予完全的理解,至於富人們因 「被拔三根毛的傷害感」而產生的仇恨,我則嗤之以鼻。回憶一下,阿扁時代許多拔了三根毛作為,比如教科書台灣史比例,比如廢國統會,皆無撼中華民國本身的正統性,但已引出多少認同資本富人們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