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下港高雄單車熱似乎相較去年有減退之勢,實是好的現象。台灣社會自從「選舉萬歲」體制確立之後,民選的城市首長的媚俗化以舉辦各種活動作為代言,希冀帶來人潮與錢潮,以為政績包裝,似乎成了台灣地方政治的主要表現。
這種用熱鬧但膚淺的各種活動表現,相較於對岸中國的1980年代中央政府「放權讓利」後讓地方政府首長招商引資的拼經濟有著設想上的不同。中國的地方官僚職業前景與錢景跟地方經濟GNP的表現有關,以選舉為表現的民主化後的台灣地方城市首長,則是以各種熱鬧活動的代言為獲選民青睞的指標測度。儘管二者在主旨設想上有所不同,但是,「媚俗」卻都是一致的。對岸主要是諂媚資本家,此岸則是膚淺地討好所謂「選民」。
單車遊在台灣城市的熱烈展開,除了是休閒需要之外,更毋寧是接近於全副高檔配備的馬狗不穿內褲騎單車的生活品味的表現。因此,對岸中國將人民當成豬一般,用拼經濟大餅餵養著,此岸台灣主要都市則是用「去政治化」的城市休閒與品味包裝著討好中產階級選民。職是之故,儘管阿扁台北市長連任之路挫敗,但是阿扁的台北中產階級主導仕紳化(gentrification)的城市及個人形象營造仍舊被國民兩黨給保留下來。這也是為何,擅長於反串、cosplay參與各項活動的城市首長對於務虛不務實的城市活動參加久了,對於某種程度總不能一直務虛而得務實的國家總體方向的島主一職總是扮演不好的緣故之一。阿扁跟馬狗都是把台北市耍弄選民那套搬到島主一職而失職者。君不見,馬狗三合一選舉輸了之後,放話異動的兩枚人物—金小刀跟蘇俊賓都是形象化妝師,在在說明了馬狗認為其被選民討厭是因為「形象」玷污所致。腦殘至此,只能無言。
失職的阿扁,一直沒有在八年任內從事一些跟短期選舉得失無關但卻跟國家總體方向確立的政治工程(state project),例如,「轉型正義」的政治工程。因此,活該死死好,導致施明德的妻子 陳嘉 君必須單槍匹馬去「景美人權文化園區」內拉扯毀壞宛如用裝置藝術去榮耀當時涉及江南案的情報局局長汪希苓特區前的藝術作品,而被用手銬拘捕(按新聞連結)。後來, 陳嘉 君此舉引來了一群偉大的藝術工作者包括王墨林、胡永芬、曾鈺涓、胡朝聖等三十多人昨到文建會門口「快閃抗議」,要文建會主委盛治仁為保護台灣藝術工作者創作權「硬起來」,民國不過百之百年國慶送終委員會盛治仁也鬆口說會「保留法律追訴權」(按新聞連結)。這只能說施明德也活該囉,攻擊腦殘無能扁有百百款方式,但以當藍教徒側翼的紅衫軍就只有這樣的下場囉。
人家玩藝術ㄟ,人家是文化ㄟ,你跟人家搞啥政治,首善之區的市民可是具有高尚文化藝術品味的中產階級ㄟ,市民身上小資情調滿溢,哪是這些粗鄙的談論政治之士可比擬呢!悲哀,莫過於此,而不幸的是,悲哀剛好是這些參與選舉維繫政治生命的政客所造成。
好了,反正台灣社會的上下交墮落反智,也就這麼回事了。中產階級的生活品味單車還是得照騎,但是吾人還是可以利用草民的方式,去填充賦予城市的深度跟質感,讓他們知道賤民騎單車跟中產階級騎品味單車的差別。
如果單車是為了健身,那麼單車很快地會變成室內的健身房活動一般,蓋幾個體育場即可,否則充滿廢氣污染的城市,單車騎得越用力,廢氣吸得越多,會死得比較快,君不見高雄很多單車族都把自己包得像是第三世界或墨西哥Zapatista 農民起義革命份子一般,讓人好生雀躍與錯誤期待,以為台灣的城市游擊戰開始了哩。又若,單車為了休閒,那麼對於騎過身旁的一景一物缺乏歷史想像與文化理解而來的疼惜感,那麼城市單車休閒風潮勢必很快消褪。
為了在這歲末假期到來之際,鼓勵下港單車族騎單車讀城市歷史,特別介紹幾個景點,希冀草民用單車來踩出具有文化深度的城市政治論述搶奪戰。高雄市作為新興移民城市,倘若跟人家談論幾百年的歷史,那一定會low掉,又若跟一般文史工作者不作批判不加反省地以田園詩般美化去述說歷史,而不以某個觀點論述以介入歷史、談論文化的話,則歷史並不會主動給予教訓跟提點。因此,趁著歲末年初的假期,來趟下港高雄「轉型正義」人權之旅吧。
就以大家談到爛的高雄美麗島事件為主題,依舊可以騎出新玩法呢。美麗島雜誌社位於高雄的第一條「三線路」—中山路跟大同路口的那棟三角窗。捷運美麗島車站往南走個 一百公尺 路程即到。但是,台灣總是這樣的,美麗島事件主其事者當了大官之後,台灣社會似乎就正義得以彰顯,但事實上這是錯誤的。
台灣社會的創痛在於國民黨建構的威權戰時體制被推翻之後,除了少數者已經功成名就者應得的榮寵之外,更有許許多多的不義跟受迫害的人民百姓,以及情治爪牙對台灣社會造成的人際裂解並沒有獲得重新的補償或彌合。事實上,情治爪牙是台灣社會民主化過程中一直未曾被清理與認真對待的事,因此往往有受害人但卻沒有加害人。
美麗島事件雜誌成立之後,情治單位曾經找了許多「竹雞仔」(混混流氓)去搗毀高雄的美麗島雜誌社以及黃信介的家。後來根據美麗島雜誌高雄服務處主任楊青矗指出,這些「竹雞仔」乃是由高雄市成功路上的寶月飯店老闆拿出12萬,請12個混混分兩批於1979年11月29日中午12點分別進入雜誌社服務處和黃信介在台北的家進行搗毀,而寶月飯店的老闆跟警總關係相當良好。據住在成功路上寶月飯店的街坊鄰居指出,老闆是一位名為王寶月的女士,此間位於漢神百貨斜對面的寶月飯店早於十幾年前歇業,並多次轉手。目前寶月飯店已經成為新開張的「漢華飯店」。有興趣之人或許可以去漢華Hotel參觀一下哩。寶月飯店及其老闆應該要出面說明告解一番才是呢。但根據當時美麗島雜誌社的義工姚國建指出,寶月飯店的老闆是黑道出身,而跟街坊指出的寶月飯店老闆乃是一位名為王寶月的女士有著矛盾之處哩。總之,寶月飯店的故事應該被繼續挖掘。
此外,當時美麗島事件的引爆據說是有黑道混入其間,利用跟鎮暴警察的衝突擴大事端,讓執政當局鎮壓有理。而據說,當時的黑道混混即是躲在高雄市相當出名的「鳳凰橋」酒店。當時,在戒嚴年代中,高雄經濟的蓬勃,但特種行業受到控管,地下舞廳跟酒店有其市場需求也蓬勃發展,當然也埋下開設舞廳酒店者必須有一定背景撐腰跟關係。彼時,高雄有一間相當知名的鳳凰橋地下酒店,即是由刑事出身且黑白兩道通吃的王玉雲老市長的議員好友陳聰敏開設。這間鳳凰橋酒店剛好位於鎮暴警察將美麗島事件群眾包圍的範圍之內。那天,由當時刑警大隊長施淵源組織並在這間酒店躲藏了幾十位黑道混混,但街坊說兩百位黑道混混,拿著棍棒,迨至時機成熟便衝出與鎮暴幹架挑起事端,讓事件一發不可衝突。此間鳳凰橋酒店位於高雄中正路與瑞源路口那棟高樓的地下室,入口在瑞源路上。十幾年前,多次易手的鳳凰橋酒店發生命案,因此已經歇業。
(香華大舞廳看板下方的地下室入口即是鳳凰橋)
(香華大舞廳看板下方的地下室入口即是鳳凰橋)
若大家還有興趣,也可以跑到鼓山一路鼓山分局去拍一張照片。畢竟,若非鼓山分局的局長宋國璋將行進到鼓山二路與綠川街口的美麗島雜誌社的人權日活動宣傳車義工姚國建和邱勝雄逮捕並抓進警局毆打一番而引發鼓山事件的話,則翌日的12月10日美麗島雜誌國際人權日活動的氣氛或許不會如此劍拔孥張呢。記得,是鼓山一路的鼓山分局而不是鼓山二路的鼓山派出所。以上地點個人建議單車族應該多多到場一遊,鼓勵在現場立起解說牌,用此方式爭奪歷史的論述權。
(來去鼓山分局留影進警局找警察杯杯蓋章哩)
(來去鼓山分局留影進警局找警察杯杯蓋章哩)
當然,也可以至當時擔任美麗島雜誌社高雄辦事處主任楊青矗位於自強三路120巷內的住家去看看。只要問巷內住民便知楊青矗家是哪一間。當時,楊青矗被逮捕的清晨,其妻子淒厲的哀叫聲至今仍舊徘徊在其鄰居耳際之中。順道可以到自強路夜市吃個小吃,拉肚子的話則可以到旁邊的阮綜合醫院掛個急診,真是一兼好多顧喔。
為何必須這樣做,因為只有小民不斷去書寫去傳播過去的這段歷史,如此方能逼迫更多以前曾參與迫害人權的情治人渣現身,去書寫捍衛自身的清白。譬如,以前的調查局高雄市調處主任高明輝就出了一本《情治檔案:一個調查員的自述》一書,說出了一些調查局的歷史。儘管,高明輝基於其出身跟職業道德,此書的論點讓人不舒服,但高明輝看來算是當時誇張的黨國情治爪牙的清流款了。
高明輝此書最大的問題,即是他的所作所為是基於「職責所在」。這種論點其實相當狡獪,似乎也可以得到大多數腦容量不高的台灣人的同意。對於這種「職責所在」的論點,其實正是漢娜.鄂蘭(Hannah Arendt)「邪惡的庸常性」(banality of evil) 所抨擊的啦(參見蘿莉塔此篇〈為愛朗讀之前….〉)。至於,「職責所在」也是扭曲了敬業樂業的專業精神提倡,在此不論。
總之哩,要有品味,不是騎個幾萬塊的小摺在街上吸機動車的廢氣,或者騎在安全與安排好的單車道,而是要用鐵馬去城市探險,找出屬於每一個城市的特有生命與經驗啦!以上所舉的別有用心的「景點」,只是一些知名的景點,除了轉型正義人權城市旅,吾人還可以有勞工景點、新時代女性景點…一堆城市之旅唷!!以上,報告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