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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11月25日 星期四

從仇韓看披著台灣外衣的中國國族主義(by 格瓦推)





台灣內部因楊淑君被栽贓誣陷所引發的仇韓情緒,其實是披著台灣外衣的中國國族主義,也是一種認賊作父的國族主義。


首先必須還韓國一個公道。黑襪事件的真相是:中國籍的技術委員趙磊為主謀,韓國籍的世跆盟秘書長梁振錫只是幫兇。經過國民黨與親中媒體刻意誤導,一部分台灣人根本不知道中國的主謀角色,而將滿腔怒火噴向韓國,激起了反韓的國族主義。


我之所以說這種仇韓情緒是認賊作父的國族主義,並非單指這些人只打從犯卻放過主犯,而是要進一步分析:在台灣已有一段時間的仇韓情緒並非由台灣國族意識所發動。因黑襪事件而發起的仇韓浪潮可能肇因於二者:第一,被媒體誤導,以為是韓國人欺負楊淑君;第二,明知中國是主謀,但子為父隱,只好拿前科累累的韓國作為政治停損。不論是被騙還是騙人,都以仇韓的國族動員為交集;台灣在反韓聲浪中看似團結對外,國族認同看似獲得共識。但是我必須指出,這場仇韓動員的基礎是中國國族主義的鬧劇,與台灣無關。


正因為是韓國,所以中國國族主義在台灣得以動員;也正因為是韓國,讓我驚覺中國國族主義還無所不在地潛伏於台灣;運動競技的摩擦只是引爆這種國族情緒的引子。韓國在各種有地主優勢的體育賽事確實劣跡斑斑,尤其以2002世界杯揚名於世。但是論起仇韓的程度,全世界沒有第三個國家可與台中比肩。


中國為何仇韓?主要原因是不甘文化宗主權的旁落,如:祭孔、端午、科舉、漢字、韓醫、《本草綱目》、風水的申遺,孔丘、李時珍的國籍……。這些指控有真有偽,不論真相如何,至少中國人仇韓是可以從民族主義的脈絡去理解的。


部分台灣人(如理盲又濫情的衛生署長楊志良)仇韓的理由與中國何其相似!即使韓國真的搶奪中國的文化宗主權,這也是兩個外國的爭執,為何有部分台灣人從看戲的變成演戲的,以致感同身受?假若波蘭與德國爭搶康德的國族歸屬,那些仇韓的台灣人最多是以旁觀者的心態一笑置之,絕不會像祖宗牌位被搶般地氣急敗壞。所以,部分台灣人深刻的仇韓情緒,來自於自知或不自知、或隱或顯的中國國族認同。因為將中國歷史當作本國歷史,將自己視為中國人,所以韓國將部分中國文化韓化並成為韓國的文化特徵時,這些台灣人與中國人同聲相應,咸有被掠奪感。這種因祖宗易姓而來的屈辱與憤怒,遠非幾場運動競技的公道與勝負可比擬。我不否認台灣人會因為韓國在各種競賽中動作百出、在商業競爭中打壓排擠而反韓,但是這類原因所引發的負面情緒還不足以上至國族仇恨。如果不是中國國族主義作祟,台灣人對韓國的不滿,會超過2002年世界杯在爭議判決中輸給韓國的傳統勁旅——義大利與西班牙嗎?


中國國族主義早就在台灣奠定了仇韓的情感基礎,楊淑君事件只是引爆點。不論是被媒體誤導而誤認為韓國「又」欺負台灣人者,或是故意栽贓給韓國的中國在台代理人,其仇恨動員若上至民族主義,都是源自對中國文化易幟的焦慮——這也是台灣易於仇韓的原因。中國是黑襪事件的主謀,此事件若要拉至民族主義的高度,其怒火應噴向中國。外侮可以凝聚國族情感,但是台灣國族主義在一片仇韓聲浪中卻退居一隅。舞台上的主角,是披著台灣外衣的中國國族主義。中國作為事件主謀的角色以及中國人栽贓誣陷台灣人手法之重、之荒謬(韓國的小動作充其量是得分與犯規標準浮動),在中國國族主義所動員的仇韓浪潮中都被無視,或者必須被無視。在多數台灣人都主張「台灣是個主權獨立國家」之際,還有多少「我是中國人」的殖民幽魂蟄伏其中?可見文化台獨之路遠較政治台獨遙遠艱辛。這也可以解釋:為何台灣對中國在國際間甚至國內種種打壓的反應(發動於台灣國族主義),遠不如這次仇韓動員的激情(發動於中國國族主義)。


 
【延伸閱讀】

◎〈楊淑君、國族主義、主權〉(by佛國喬)(連結)

楊淑君與反韓精神官能症by 老皮蛋)(連結)

從韓國中秋節到賽德克.巴萊by 佛國喬)(連結)

推進具台灣特色的中華文化?by 佛國喬)(連結)




 


一個真誠/真正具有「普賴度」(Pride)中間選民的宣言(by shinic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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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選民在台灣的使用與定義太過廉價與可恥。台灣當前自我宣稱的中間選民,十之八九都是「山寨版」的中間選民,沒有主體性的,只是一群能被定義跟操弄而跟隨某些當下美麗詞藻起舞的腦殘中間選民,因此時常錯認、誤認,以為自己可以決定跟左右政客。他們分不清楚左右政客與左右政治的差別。以為自己小小一張選票可以決定甚麼,甚至相信選賢與能這套鬼話。



一次、兩次、三次受騙之後,往往落得犬儒(cynical)、退縮與扭曲的下場。趁著五都大選前夕,許多朋友都會拉票,但拉票過程中其實也是一種教育,因此,把一些身為台灣人必須具備的基本政治認識寫下,以為拉票教育時使用。再者,個人並不真的詆毀或否定中間選民,否定跟鄙夷的是台灣那種山寨版的中間選民,但期待的是一種真誠真正且具有「普賴度」的中間選民。這是一個正版中間選民的宣言。



真的沒有中間選民嗎?有,但作為一位真正與真誠的中間選民,一位具有「普賴度」(pride)的中間選民,必定是在現實不堪的基礎上,展望著那未來彼岸撲鼻的花香。一種帶著奔放想望與熱情,並內含著「普賴度」與光榮感的真正與真誠中間選民,就必須在性格上與認識上鑲嵌著一種以歷史縱深、政經高度與社會關懷為基礎,認識手頭上這張小小選票,以及身為小小草民的選民,如何積極正面地去打造自己的家園。



中間選民的態度是不相信所有政客,把他們當成俵子跟戲子。這不是詆毀跟污辱,而是恰如其份地把他們身處的政治實情,知道他們開的支票必定是打折的,甚至是信口開河的芭樂票,這是他們身為政客的結構處境。因此,真正與真誠的中間選民,看清楚了政客的本質,不給予過高的道德期待,也就不會有落差後變成犬儒與覺得受騙的情緒。



既是如此,那中間選民怎麼影響選舉,當然可以,但真正與真誠的中間選民,其必定是一種反應時代精神的特質,正是這種特質的營造,才能在大局跟方向上進行干預與改變。對我們而言,如果大家要當個真誠地中間選民,亦即有理智想法的中間選民,不願意繼續當「憨面的」中間選民,就要清楚地知道身為台灣人民的面臨處境。因而,必須有三項內含的基本特質:



1. 只有先把中國國民黨此一歷史遺留所造成的國家認同問題、社會裂解問題(social cleavages)、和社會扭曲的問題解決,亦即只有先終結掉「牠」,闔上這本書,台灣才可能繼續翻啟新頁;


2.
墨西哥總統迪亞斯(Porfirio Diaz)曾說,「可憐的墨西哥,妳離上帝太遠,離美國太近!」同樣的,可憐的台灣,我們離上帝太遠,但離中國太近。因此,只有堅持自己的主體,並在此基礎上理性與重新釐清和看待,甚至找出一條與魔鬼互動的距離跟方式,如此才不會變成馬狗此種拿靈魂去交換的浮士德交易(Faustian Bargain)。中國真不是常人可以撼動跟干預,中國是世界的「經典款」,其社會與人民複雜度跟扭曲度高到深不可測,加入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3. 然後在找到一個跟魔鬼的距離後,重新建構一個我們想望的幸福。



以上三個分別有其用意、方向與步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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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就第一項而言,中國國民黨統治台灣遺留的許多負資產,以人文、文化為大宗表現,但因為這不可觸摸,因此,往往廉價山寨版的中間選民,根本不以為意,也覺得沒啥。事實上,考察世界上所有的國家政權在轉型過程,必定有個浴火重生的過程,轉型意味著對過去某些行為與價值的否定,如果牽涉到許多國家暴力,則必定某種程度的清算。說來似乎殘酷,但其實簡單跟平常。如同,犯罪之人必定得接受某個淨罪滌惡的過程(lustration),方能重生。



台灣沒有這個過程,讓過去的惡銜接遺留,換張臉之後,敗德者變成聖人。台灣社會司法、媒體等等本是社會公信工具,但人民對其有高度的不信任,都是這種廣義過去敗德者變臉後成為聖人的行為遺留表現。



事實上,有歷史縱深,亦即中間選民要看書啊,要有一種歷史縱深理解台灣社會的演變,不知道四百年,至少也去書局買個介紹過去這四十年的書。不讀書便自稱中間選民,說給鬼聽唷。如此,方才知曉,要闔上過去的書,才能翻啟新的一頁。因此,真正與真誠的中間選民第一要務,便知曉只有先把中國國民黨轉送古物與古代生物博物館台灣社會才有正常化的啟始。



中國國民黨必須死一次,然後進行lustration的過程,那時候國民黨遺臣要出來搞啥「超國民黨」、「正宗國民黨」出來參與政黨競爭,那就樂觀其成。因此,真正與爭真誠的中間選民,根本是不可能投票給現在的歷史渣滓國民黨的,亦即,可以不投票給任何其他政黨,但就不能投給歷史渣滓國民黨。不讀書、缺乏歷史縱深認識的人,自稱自己是中間選民,這種投票都是頭「憨面票」啦。



再者,知道過去四十年來,台灣如何在國際冷戰架構下,政經演變至此,以至中國倚著資本全球化下的背景崛起。如此,理性盤算著一個跟中國的距離,台灣經濟發展戰略再部署等等。在全球化下,移民相較容易,在台灣想當中國人者,可以移民過去,或者拋棄台灣的護照轉拿中國護照,但沒有把台灣就地要求成為中國的。旅居荷蘭多年,從未聞及高達人口七、八趴的伊斯蘭移民要求說荷蘭必須回歸摩洛哥或土耳其的。這太荒謬。同樣的,不管喜歡不喜歡,台灣的未來只有以台灣為格局基礎進行盤算,這是現實。不懂的話,舉個比較男性中心跟父權的政治不正確比喻,某個女性一直想婚,最務實且保險的還是以自己給主體中心搞好跟提升,才是要務,沒有整天在挑弄賣弄風騷的。馬狗就是整天跟中國賣弄風騷,深怕人家不來「統牠」。



第三,只有在找到位置重新確認跟如實地理解當下的處境之後,我們才知道我們想望的幸福是怎樣的。



以上三個基本認識與態度,即是分別具有歷史縱深、政經高度與社會關懷的特質。真誠跟真正的中間選民,必須具備以上三種基本特質,如此才能驕傲示人,當中間選民具備此種特質時,便會形成一種時代精神,然後便可以以個別的投票行為,轉化成一種具有反應時代精神的集體力量,產生干預跟扭轉大局的力量。



這才是真正具有「普賴度」的中間選民。否則,憨面的中間選民,只有在選前才會被討好,這些都是缺乏自主性與主體性的中間選民,是贗品、是山寨版的中間選民,短視近利的中間選民。想一下便知,哪有真正與真誠的中間選民會選出馬狗,如果克紹箕裘抓扒子者還可以出來混,表示台灣政治道德墮落到無以復加,還會當選,表示這是個沒有集體感與恥感和「普賴度」堅持的自私社會。想一下,班上或工作場所哪些人被最堵爛,無非是跟著有權的獨裁上位者沆瀣一氣的抓扒子啦。



以上是一個真正與真誠並具有「普賴度」中間選民的宣言。否則,「山寨版」中間選民,「大錯特錯,不要來,污辱我的美」啦!!



至於,當真正與真誠的中間選民可以驕傲示人之時,積極正面便是你們的名字,於是,這樣積極正面的中間選民必定可以在職場、在社區、在校園、甚至在各種公共議題凝結成的結社,進行各種民主工具的再鑄造,讓內含著「普賴度」的心情,把民主拉進到社區、校園、職場進一步深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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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天堂遠不遠,我們不知道,但我知道,繼續以山寨版中間選民進行短視近利與個別的「憨面」投票,那麼中間選民期待的「下一站,幸福」死也不會到站。只有蛻變為真正與真誠,並內含著一股「普賴度」的熱情,幻化成一股以時代精神為表現並向之靠攏集結的集體力量,那麼,小小草民手中那張小小選票,才會展現出那驚人的力量。



以上,是一種從規範性立場出發,呼喚一種真正與真誠且具有「普賴度」的中間選民。拒絕「山寨版」的中間選民,呼喚真正與真誠的中間選民吧!!記得,沒有以上那三點認識,極可能是由藍丁偽裝成的山寨版的中間選民啊!?

2010年11月18日 星期四

【轉貼】廣州亞運大金主--台啤--進中國 (空深彼方轉貼)

廣州亞運 楊淑 君被中國趙磊惡意作掉事件,沸沸揚揚。事實上,台灣可是廣州亞運大金主,台啤用廣告贊助方式,支援了近一億人民幣。這一億人民幣的下場可能也落得打水漂的下場。台灣座落在中國旁邊已經很不幸了,台灣丁丁竟還捧出了一隻馬狗政府,麾下官員見到中國就像奴才見到主子一般。



底下轉貼一篇朋友收錄在書中的文章,以政經角度分析這打水漂的台啤贊助費,其實就是源自於舔中舔到理盲又濫情的馬政府。(書的連結)











楔子:中國啤酒進台灣



隨著台灣成為WTO(世貿組織)的會員,2002年台灣菸酒市場終於全面開放,來自中國的知名品牌青島啤酒或是深圳金威啤酒,也開始長驅直入地往台灣消費者的啤酒肚裡挺進(1)。沒多久,中國啤酒在台灣的市佔率一度飆上10%(2),為了迎戰中國啤酒的台啤,一方面利用行銷開發不同族群的消費者,另一方面,在市場通路上進行寬廣化的多方佈點策略,讓既有得連鎖商店和餐飲店見得到台啤的身影之外,更與好樂迪、錢櫃等娛樂場所進行共同促銷。



在外國對手的競爭之下,台啤主動出擊的策略,的確取得一定成果,不消多久,中國啤酒的市佔率和銷售數字便開始劇烈下滑。或許,台啤是基於台灣市場上的「中啤vs.台啤」大戰的勝利經驗,抑或是台啤「肖想」要瓜分世界第一大的啤酒市場中國,20091029,台灣菸酒公司董事長韋伯韜豪氣萬千地對外宣稱台啤在中國要拿下三百億的營業額,並獲得行政院長吳敦義的高度讚賞。



韋伯韜不知是不是「暗時吃西瓜,反症」,抑或是來自降乩神諭的指示,竟以為台啤進入中國市場後,將得以用摧枯拉朽之勢,迅速在中國啤酒市場中瓜分一隅。中國啤酒產業的地方保護主義現實,連國際啤酒大廠在中國都難以跨越而落得鎩羽而歸的難堪下場時,韋伯韜的豪語究竟是無知之言,抑或是破釜沈舟的決心宣示,實是值得吾人細細觀察,以免韋伯韜拿台灣政府作為最大股東的台灣菸酒的資本胡亂揮霍一通呢。





闖進中國啤酒叢林的小白兔台啤



為了進入中國,台灣菸酒公司大手筆地贊助廣州亞運四億元台幣,企圖替台啤在中國打響第一炮(3)。對此一大手筆的贊助廣州亞運的行為,韋伯韜認為:「台啤七、八月銷中國成長三十倍,台酒要做國際行銷,如果行銷如預期,並在中國多拓銷,台酒營收會增加,以今年為例,台啤在台灣有八成的市場,銷售額是三百億元,如果加倍,表示在中國市場可以有三百億元的營收。」(4)對於,韋伯韜贊助廣州亞運和對台啤在中國營收的樂觀預期,吳敦義也不吝給予支持並指出:「第一,光以台灣啤酒的美味,就可能風靡中國,且台啤的商標,將凸顯台灣的優越與主體性;第二,近四億元的廣告贊助,卻可能為台啤帶來增加三百億元的營收。」



韋伯韜與吳敦義的一搭一唱,好似中國啤酒市場隨時唾手可得一般;然而,深知中國啤酒市場發展之人,對這兩枚高官「自High」與自我感覺良好之行徑,無不令識者在旁猛擦冷汗。畢竟,外國啤酒大公司從美國安海斯布希公司、日本朝日、比利時英特布魯、英國紐卡索、荷蘭海尼根,以及丹麥嘉士伯等五十多家國際啤酒廠,早在一九八年代便湧入中國市場,但最後卻落得黯然離場的慘狀歷歷在目(5),台啤究竟是何德何能,可以不重蹈外國啤酒公司之覆轍呢?



事實上,中國啤酒產業具有高度的「中國特色」,而正是此一特色,讓眾多外國啤酒大廠難以跨越,最後選擇併購或合資的方式,跟中國在地啤酒小廠合作,才得以分潤中國此一世界第一大的啤酒市場。儘管,中國的啤酒產業不是中央政府在意的戰略產業,但其卻背後卻有著地方政府高度介入的色彩;是故,中國地方政府的「地方保護主義」(local protectionism),是國際啤酒品牌當年黯然神傷的主要撤肘。且聽娓娓道來(6)



1900年,俄國人在哈爾濱建立中國第一座啤酒釀酒廠後,1903年英德合資啤酒廠也在青島成立。直至1904年,中國第一座中資的啤酒廠終在哈爾濱面世。由於,中國人長年性飲「白酒」的慣習,讓啤酒在中國一直微不足道。迨至,1979年中國改革開放之後,中國的啤酒消費量才有飛躍性的成長。1989年,中國的啤酒生產量踏上世界第三的位置,緊接著在1995年取代德國成為亞軍,並在2002年一舉超越美國,站穩啤酒產量的世界冠軍寶座。



中國政府是相當樂見啤酒產量的成長,因為啤酒消耗量的提昇可以降低「白酒」的消耗量,並據此減低為了釀造「白酒」所造成的穀物消耗。在此一背景之下,中國中央政府在1980年代,採取了三項主要措施以激勵啤酒產業:1. 政府提出「啤酒特殊計畫」以希冀在1985-1990年之間建立72座釀酒廠;2. 政府出資改善釀酒設備機具;3. 政府允許啤酒廠用稅前利潤支付銀行貸款。



除了,前述三項激勵措施之外,中央政府更把啤酒廠設立的批審權交給地方政府,而間接促發地方政府設立啤酒廠的風潮。同時,中央政府也把菸酒專賣權限交給地方政府作全權決定,在在都讓中國啤酒產業看似榮景一片。隨著地方政府的紛紛搶進,致使1990年代的中國啤酒產業競爭激烈,於是,各地方政府的種種市場保護措施紛紛出現,以保護自身省內啤酒品牌。由地方政府所有的啤酒廠,不僅提供在地就業機會,同時更扮演盈餘提供者以挹注地方政府,因此,有些地方政府就禁止非本省的品牌搶進省內的市場。舉例而言,1990年代,浙江溫州市政府的市場保護手段包括:限制,甚至非本地的啤酒進入本地市場,更曾在主要道路上設置路障阻止來自杭州的啤酒的進入。1990年代,類似的故事與引發的市場爭議,屢見不鮮。






地方政府除了會在市場進入的過程中進行詭計多端的安排之外,地方政府跟銀行也會利用特別優惠的貸款提供在地的啤酒廠,以降低本地啤酒成本和提昇競爭力。當然,「價格戰」也是一種常見的手段。1999年,江西和安徽的省政府,為了自身省內啤酒,就曾展開價格廝殺戰,企圖用價格傾銷的方式將對手殺個片甲不留,以便奪取市場。當然,這些低於市場價格的啤酒的背後支持者,即來自於地方政府的指示。



1990年代,當中國啤酒消費量呈現驚人的成長幅度時,國際品牌的啤酒廠也紛紛搶進中國。當時,國際啤酒大廠進入中國的策略大致可以分成兩種:1.在中國設立自己的啤酒廠,如嘉士伯和海尼根;2. 與中國伙伴合資。然而,在地方保護主義、價格戰爭和中國更高階的啤酒市場尚未完全成熟等等不利原因之下,國際啤酒大廠大多是以失敗之局收場,



當時序走到世紀末,同樣深受地方保護主義的中國啤酒大廠,如青島和燕京等,即想到利用企業兼併的方式取得地方性的啤酒廠,並據此從中瓦解地方保護主義所帶來的市場進入障礙。由於,地方保護主義往往無法讓自家啤酒廠技術跟品質升級,以及自家品牌的提昇競爭力,然而,若啤酒廠讓國內的啤酒大廠併購的話,則技術、配備、和規模都將得以改善,且啤酒品質也將有提昇的可能。再者,併購之後,也將讓省內啤酒廠對地方政府造成的財務負擔得以減輕。



一開始,企業併購的遊戲是由中國國內的啤酒大廠展開,然後,外國啤酒大廠則進一步與這些中國啤酒大廠或是合作、或是併購、股票交換,抑或是採取共同經營的方式,展開第二次的中國啤酒產業的市場長征。例如,南非的米勒啤酒集團(SAB Miller)通過買進49%的華潤雪花啤酒公司的股票,購進中國四家啤酒公司。又擁有百威啤酒的美國最大啤酒公司安海斯-布希(Anheuser-Busch),擁有青島14%-27%的股票,和中國金星、哈爾濱等啤酒廠的股票等等。






2005年,經過這一輪的激烈的交叉併購遊戲,青島、華潤與燕京總共瓜分中國啤酒市場三成六之多。又根據中國中投顧問《2009—2012年中國啤酒行業投資分析及前景預測報告》,中國前三大啤酒品牌雪花、青島以及燕京已經成為全國性啤酒品牌,市佔率分別都在10%以上,三強鼎立之姿正式鞏固。至於,中國十大啤酒廠在2005年的市佔率,則高達61%之譜。



最後,各大啤酒工廠選擇利用併購地方啤酒廠,並繼續使用其在地的品牌和經銷商方式進入地方,而非採取趕盡殺絕的將其在地啤酒廠和對手倒閉退出市場,宛如展演了一齣「全球在地化」(glocalization)的劇情。換言之,尊重地方品牌,才是進入地方市場的最佳手段。儘管,此種讓地方啤酒廠繼續其原本批量和規模都不大的產量,並維持自身品牌的方式,使得大廠無法利用經濟規模的擴大帶來效率與成本的降低,但在中國地方政府的保護主義現實下,得到地方政府的連線與合作,等於是對經濟規模無法擴大的補償。



2000年之後,經過一番風雲演變,具有「中國特色」的啤酒產業的格局:寡佔(oligopoly)和零碎化(fragmentation)的市場格局,就大致形成鞏固。



 



寡佔與零碎化市場下的台啤:「尚青」vs. 「黑青」



以中國啤酒產業的市場結構觀之,就市佔率而言,啤酒大廠的寡佔格局已經形成;若以啤酒廠的生產規模來說,則地方的小規模生產並貼上地方品牌名稱的啤酒,讓中國啤酒市場以零碎化的方式,穩固地盤據在各自的在地市場之上。號稱「尚青」的台啤,面對此種大廠寡佔與地方保護主義而來的零碎化的在地生產的市場結構,受到上下兩層夾擊的台啤,其前景看來是似乎是凶多吉少。



台啤在中國啤酒產業叢林中要問的是,在戰略上如何擺脫大廠寡佔的格局,至於,在戰術上,則必須考慮如何在地方保護主義下的零碎化市場中找到立足之地。是要借殼上市,還是要繼續用台啤的品牌名稱登場廝殺,這些市場分析後的戰略格局與戰術手段,似乎筆起大張旗鼓贊助廣州亞運,以及自我感覺良好的宣稱「光以台灣啤酒的美味,就可能風靡中國」就能征服中國的啤酒市場,無異是痴人說夢話一般。



台灣菸酒公司驚天一舉地掏出四億元贊助廣州亞運,企圖為台啤作品牌行銷與宣傳,在中國經銷通路零碎化,以及大廠市場寡佔的現實之下,此筆高額的贊助費,看來只有打水漂的份。不幸的是,從韋伯韜跟吳敦義理盲濫情的小看中國啤酒市場的結構特徵而一味樂觀的態度看來,大手筆的四億元投資換來三百億的宣稱,除了有「尚青」的氣概之外,莽撞地衝進中國啤酒市場而招致的鼻青臉腫與「黑青」片片的醫療費,最終還得台灣人民稅金來負擔呢。



台啤進中國,是「尚青」還是「黑青」的結局,吾人正拭目以待啊!!





1王浩翎,〈台灣啤酒「尚青」 外國啤酒不是對手〉,《新台灣新聞週刊》第332期,2002.08.05



2:《自由時報》,〈營收300億 台啤須賣15億罐「太天真」〉,2009.10.30




3:《自由時報》,〈酒商:未佈建通路就行銷 台酒本末倒置〉,2009.10.30




4:《自由時報》,〈台啤登陸營收300億?立委批醉話〉,2009.10.30



5陳柏誠編譯特稿,中國啤酒廠多虧本外資難立足〉,《自由時報》,2009.10.30



6底下關於中國啤酒市場結構特徵的形成,乃參考引自Yongping Wu & Biao Jin, “Rent seeking and the development of beer industry”, in <i style="">Rent Seeking in China </i>edited by Tak-wing Ngo & Yongping Wu, Routledge Press, 2009, pp.192-214.

2010年11月11日 星期四

國族動員與極右派——回應簡道虔〈對鄭弘儀粗口事件的一些想法〉 (by 格瓦推)


國族動員往往被視為右派,所以某些統派會以左派論述反對台灣主體性(包括國族、文化、歷史)的建構。本文以本部落格寫手簡道虔的大作〈對鄭弘儀粗口事件的一些想法〉(連結)為引,說明台灣的國族動員必須被視為一種左派的解殖運動。 


一言以蔽之,簡大認為以極右的方式煽動群眾情緒是危險的。我贊同簡大的疑慮,但是希望順著這個脈絡進一步將每個具體事件分開討論,這不只能讓理論與事實接合,還能防止台獨運動被統派以極右的糞水污名化。所以寫這篇呼應文章。


套用簡大模擬的情境,我認為那位反廢死教主自以為是聲援「弱勢」,其實是一種錯置。因為面對「加害者/被害者」這一組強弱關係,聲援弱勢是「扶助受害者打官司,使『真兇』被定罪」;面對「司法/人民」這一組強弱關係,聲援弱勢是「堅持無罪推定與程序正義」;面對「刑種/人民」這一組強弱關係,聲援弱勢是「禁止國家擴權,所以必須廢死」(連結)。所以在簡大的模擬情境中,那個譁眾取寵的傢伙,是以極右的方式迫害弱勢(包括「被國家權力宰制的人民」與「缺乏程序正義下的冤案」)。


回到鄭弘儀國罵事件。簡大認為不是不能反對馬政府對中國藝術家與留學生的補助政策,但是不能使用類似歐美極右派炒作反移民的修辭或方式來煽動群眾。我贊同簡大對於極右動員的憂慮,但是回到鄭弘儀事件,可由三個層面釋疑。


第一,要先確定,不論煽情與否,鄭弘儀是聲援弱勢(台灣80萬需要靠貸款就學的學生),朱學恆是凌虐弱勢。所以不適合以二者類比。當然,簡大還舉了在綠色執政時期,泛藍動輒消費甚至綁架「小朋友的營養午餐」來動員反扁,可類比鄭弘儀的操作,這是可以成立的。但是操作是否成功的因素,操作者的手段是其一,主因還在於Shinichi所說的:「民萃動員得以成功的那個土壤」(請見簡文回應2F連結)。營養午餐的議題儘管弱智,但是若能造成阿扁的失分(我很懷疑),綠營為何對這種弱智操錯無能為力?就是因為「民萃得以動員成功的土壤」,這不是技術、修辭就能挽回的。同理,就算鄭弘儀也是消費弱勢以達到政治目的(?),為何能造成廣大台派的相挺?國民黨、陸委會的語無倫次?我們該做的是分析其動員方式還是分析這塊可滋養情緒動員的土壤?國民黨的罩門在後者吧?(儘管換民進黨上手可能也無解)


第二,以一般概念而言,以國族為訴求的反移民、反外人就業、反補助非納稅族群......似乎是右派專利,但事實上國族動員可左可右。全世界反殖民、反剝削的政治運動多屬左派運動,當我們在巴黎街頭呼應圖博人的示威口號:「China go home!」無人會認為這種民族意識屬於極右。又例如,二戰期間法國反維琪(Vichy)的國族動員,也是左派運動。


台灣是一個國情極為特殊的國家。對外而言,面對敵國(中國)赤裸裸的併吞野心,台灣不能以正常面對「外國」的態度來面對「中國政府與中國人」,敵國與外國,勢必有所區隔。我們譴責部分台灣人對東南亞外勞與外籍配偶的歧視,但是這與從嚴審核中國人入境入籍並不矛盾。我在巴黎不只一次聽到中國民運人士抱怨:「你們可以反中國政府但不該反中國人」,但是在面對台灣與圖博問題,多數中國人與其政府態度一致,甚至更為粗暴,他們是共犯結構。台灣可以對「對台友善」的中國人友善,但那是經過判斷的個案;對於「概念式」的中國人,卻不得不啟動防衛機制。來台的中國人,有多少比例能對台灣文化、歷史、政治的主體性表示適度的尊重?東南亞來台的勞工與配偶會對台灣的文化、歷史、主權指手劃腳說:「這是我國邊陲」嗎?我明白簡大憂慮對中國移民政策的情緒動員會延燒到更廣泛的外勞與移民政策,使台灣變成一個缺乏人道關懷的極右國家。所以台派政治人物有責任將對中政策與一般對外政策進行區隔,以釋疑慮。台灣的外籍人口政策(指入境與入籍的審核)必須「一國兩制」(註一),實屬不得不然!為了對抗馬英九因中國國族主義而附從中國的野心、滲透與壓迫(這才是極右),台派輿論所動員的排中運動,雖是針對特定族群,卻是屬於反剝削反侵略的左派運動。


對內而言,當多數台灣人認清台灣尚屬於被殖民的事實——憲法、國號是由殖民者所強加,政治與社會資源處處可見「殖民者/被殖民者」的不公義分配方式——,台灣內部才會有足夠的力量進行解殖——正名制憲以成為正常國家。在台灣解殖的歷程中,不論法律與輿論如何平等尊重國內住民,因既得利益喪失或國家認同被迫改變,殖民族群勢必有其恐慌與被迫害感。他們的失落感若寄望於左派救贖,是對左派精神的嚴重誤解;正如某些去疆界的左派論述,不能適用於被殖民的台灣。對台灣內部而言,凝聚國族認同,解殖而建國,正是一種弱勢自救的左派運動。


第三,情緒動員的正當性。我贊同簡大對情緒動員是一種雙面刃的憂慮。更精確地說,簡大憂慮的是極右式的情緒動員,而非反對所有政治計算下的情緒動員。(以下非針對簡文)我們毋須沾染理性潔癖,既入叢林就依叢林法則來決勝敗吧!在合法範圍內,藍綠雙方都賣力演出以冀望選票,商品與市場互為影響,很難區分因果。說句難聽話,政治人物沒有作之師的資格,選民若能被非理性動員,主要責任在選民而非政客。高明的政客除了要具備鼓動情緒的能力之外,還要拿捏時機與尺度,否則輕則無效,重則反噬。以鄭弘儀的國罵為例,他如果一登場就「幹你娘」,只會有負面效果。但是他以充滿感情的語氣娓娓訴說對台灣學生的心疼與對馬政府舔中的不滿,「論述」夠了,才以一句「幹你娘」畫龍點睛。論說與煽情兼備;觀眾情緒瞬間沸騰,不是因為一句「幹你娘」,而是台灣人的苦悶在這場演說中獲得宣洩。我必須肯定,鄭弘儀這場情緒動員是漂亮的。他不只掌握了時機,也掌握了「這塊土壤」的成分。更進一步思考,情緒也在人性之中啊!理性主義長久宰制人類的語言與文明,造成我們對非理性的恐懼甚至歧視(我無法在部落格式的文章中詳細翻轉理性與非理性的問題)。當某些事件突破理性的牢籠時,與其配合政客惺惺作態地呼籲「回歸理性」,這些被挑動後一洩千里的澎湃情感,才是最真實且最值得關懷的。



(註一)

現況是:台灣對於中國人民來台是依「兩岸人民關係條例」處理,不同於其他國家人民入境入籍。所以現況是「一國兩制」。

接下來的分析就有趣了:「兩岸人民關係條例」造成中國人不同於一般外國人,是受到歧視還是被賦予特權?套用shinichi的話:「本來兩岸人民關係條例是要求對中國特別不好,但卻被操作成對中國特別好。」(連結 1992年該條例剛公布時,要求取消外來人口一國兩制就是要求取消對中國人的歧視。在2010年馬政府主政二年半後,要求取消一國兩制就是要求取消中國人的特權。

但是我不只附和鄭弘儀要求取消中國人特權的呼聲,我更激進地要求:對敵國必須更為緊縮。在台灣內部連主權共識都無法凝聚的狀況下,面對從不停止對台宣示其宗主權的中國,不適用一般外國人入境與入籍標準;當台灣解殖成功後,不論中國野心是否稍減,我都能同意以一般外來人口政策面對中國移民與工作者。
 

文末,附上佛國喬對「極右」、「民萃」、「排外」的回應,與本文見解大致相同。(出自簡文回應6F


民萃不是只存在極右中,中間偏左(土耳其例子)、中間偏右(奧地利例子)、極左也可以是民萃的。
簡大控訴的是:鄭用極右修辭去進行反中,並認為這情緒會延伸到移民與外勞政策;我想鄭弘儀一定覺得這樣的指控是很突兀:因為他會認為他的立場是站在左邊(弱勢關懷)。
如果鄭在講台上,指控馬政府對法國學生補助來台,一年上百萬(這是真的喔),並罵一聲「幹令涼」,台下會有人鼓掌嗎?台下會有人說「你是漢子」嗎?台下會有人飆淚嗎?大家一定會覺得鄭莫明奇妙,因為台灣的國際地位特殊,本來就該有些救濟方案,讓台灣與世界連結對了,這地位特殊是誰造成的?
假如,台灣人的「排外」僅局限在中國人,但對於世界其他地方來的人,不論貧窮富有,不論膚色,都展臂歡迎;這樣的排外能由歐美的極右派脈絡來理解嗎?我認為是不行的。
假如,台灣人的「排外」僅局限在某一國人,因為這一國人以其國籍身份,受到比其他國籍的人更優厚的政策對待;這樣的排外能由歐美的極右派脈絡來理解嗎?我認為也是不行的。
極右的racism二種,但都造成discrimination(+/-),一是敵視,另一則是privilege特定種族,以歐美的左右脈絡來理解,現下國民黨的舔中政策足以證實它是個不折不扣的極右政黨。如果打倒一個「真實的」極右,必需以極右的「修辭」來對付,雖令人遺憾,但仍是可理解與同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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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響與回想:算是回應簡道虔之紅姨民萃主義操作事件 (by shinichi)連結

對鄭弘儀粗口事件的一些想法 by 簡道虔)(連結)

「萬物皆備於我」新解——敬告蘇嘉全團隊,並聲援廖小貓與鄭弘儀 by 格瓦推)(連結)

迴響與回想:算是回應簡道虔之紅姨民萃主義操作事件 (by shinichi)

(本文圖片由joe所加)



先說一下自己的感覺跟觀察。

 

怎麼理解台灣的歷史進程,牽涉到去怎麼理解紅姨事件。以及,左右問題在台灣,更進一步的是,西方(我主要指白人社會)的左右跟邇近國族主義興起,如先前的法國跟澳大利亞,這些年的荷蘭跟丹麥等。

  

老蔣及其一干麾下落跑台灣,在台灣統治,取得相當大成功。為何老蔣在中國失敗,跑到台灣會成功,這裡所謂的成功指的是「國家打造」(state making),並在台灣取得有效統治。這裡頭最大的原因即是,國民黨在中國大陸土地上跟共產黨之間是「內戰」,但跑到台灣隔一個海峽之後是「兩國戰爭」。不論個人主觀意願否,國境戰爭讓蔣介石的藉由戰爭動員進行資源汲取、基礎行政權力(infrastructural power)的建構得以滲透社會,讓有效統治成為可能。

  

至於,在中國的戰爭狀態屬於內戰,因此,任何透由戰爭進行國家統治強化的手段,糧丁稅的汲取,並由糧丁稅的汲取過程建構社會基礎的統治機構,事實上是相較困難的。只要對人民吸血汲取過當,則在內戰形式下的人民會變成敵對陣營的支持者。哈佛哈佛大學費正清研究中心研究員陶涵(Jay Taylor)前一陣子引用了蔣家後代寧給美國不予台灣的蔣介石日記檔案寫成了一本書,《大元帥:蔣介石與現代中國的奮鬥》(The Generalissimo: Chaing Kai-Shek and the Struggle for Modern China),裡頭指出蔣介石後來也似乎認為,失去中國是一件好事,如此台灣方能好好發展,否則在中國礙於內戰等諸多問題,根本無法實現有效統治。姑不論,Jay Taylor這人對老蔣相較肯定的立場,就其解讀出的蔣介石的看法,即是反應上頭所言,從內戰落跑轉進小島台灣並在美國的親暱呵護之下,透由對共產中國的戰爭狀態,在台灣進行了國家打造工程。在此不細究,日本治台末年戰時動員工業化留下的歷史遺產,對老蔣也提供了老蔣的有效台灣統治的基礎。

  

之後,我們都從反共復國年代下長大了。

  

冷戰瓦解,吹來全球化的市場自由與一體化的風潮,台灣也如火如荼地進行民主化工程。吾人方才發現,雖然在實際的國家打造過程中,台灣作為一個國家,已是不容否認的事實,然而,台灣基於歷史因素,神人蔣介石時常嘴裡高喊反攻復國,作為跟美國撒嬌並取得山姆大叔的關愛眼神。陶涵去年的<大元帥>一書中也是如此認為。結果這就是實際上兩國已經形成,但意識型態跟文化上卻在反攻復國的宣稱上,讓台灣跟中國文化意識型態上的臍帶無法有效切割,儘管台灣進行了民主化工程,但這只是開放選舉的選舉萬歲總路線,而不是一場全面性的文化意識型態上的國族想像建構,儘管李登輝後期的本土化企圖切割這條弔詭的臍帶,但摩西帶領猶太人奴隸出埃及都得在荒地上幾十年方得清洗身上的奴隸性,台灣人民根深柢固的中國性更不可能一下子就滌清。

  

再加上,全球化帶來的國家淡出的市場一體化風潮,伴隨台灣的民主化帶來了的是台灣的經濟自由化,並據此打破國民黨以前壟斷的部門。在內部,媒體自由化開放了,於是,喝國民黨美耐皿三聚氫氨奶水長大的媒體人(這很奇怪,媒體有高比例的外省人,我不是分族群,而是以前執此賤業時的周遭發現),大舉進入各項新興媒體,結果埋下今天李氏夫妻這種媒體人及其對台灣社會年輕一代藍丁丁的餵養。於是,中國文化臍帶大復活。

  

資本也開始大規模外逃。西進、南向啦….這些故事造就了台灣今天。好了,長了美耐皿結石腦袋的馬狗一干人等榮膺了島主,一下子之間,中國的鬼魂就近在眼前徘徊,且其形象越來越大越來越明顯。當以前用族群對抗來概括反對黨跟國民黨的對抗,本省跟外省至少還是國內格局,但是演變成「藍綠對抗」之時,就成變成了溢出一國範圍的對抗,藍的後頭有紅。

  

回過頭來,民萃的指控是失效的。因為,台灣不是反移民,是反中國、恐懼中國,並據此可能變成反中國人,甚至歧視中國人,例如426(死阿六仔)的稱呼。為何,因為中國人在台灣是「陸委會」的兩岸人民關係條例產物,其具有跟泰國、印尼等地不同。我們就沒有台泰人民關係條例、也沒有台印人民關係條例、台越….但我們就有兩岸人民關係條例。中國在台灣是特別的,執政的馬狗也是這樣做給台灣人民看。在這樣的脈絡之下,台灣從反共變成了反中,意味著台灣將被中國給吞掉。這是國家消滅恐懼感,再加上政府政策的獨厚中國,恐懼感更加強烈了。

  

簡道虔指出:「『台灣有多少窮人很不好過,你為甚麼要把錢拿去補貼外國人?』歐美國家極右派炒作反移民,用的也是一模一樣的修辭。台灣現在同樣迫切的必須調整移民政策,而台灣的「新移民」中,有不少是中國配偶與勞工。」

  

問題癥結正在於此。紅姨其實講的是中國,不是普遍一律的外國(如果他們會說外國,是因為很怕大家針對中國,但其實本來就應該只針對中國)。如果今天,中國人在台灣跟外國人享有相同待遇,則的確是反移民的操作。中國到底是不是外國,他們是適用「兩岸人民關係特別條例」,而不是適用其他新移民的移民政策。舉個例子,本來兩岸人民關係條例是要對中國特別不好,但卻被操作成對中國特別好。但,中國卻是台灣社會中最不想要好的。



如果,紅姨如果講的是「移民」問題,那都還有可能是歧視中國移民,但紅姨的所說出一般人民內心疑慮後頭的潛台詞則是,中國怎麼都跳過「移民」這一關,可以隨著中資投資進來,可以就學、考證照(雖然馬狗說不會但一定會的啦)就業,怎麼不是移民那一關卡,而是兩岸人民關係特別條例那一渠道呢?就是因為「中國」「特別」啊,正因為「特別」,也就更加深恐懼感。特別, 這個台灣膚淺民主化過程尚未處理的部分啊.


  

我同意要調整移民政策,因此中國人來台就學跟就業就必須比照外國人辦理,而不是特別的兩岸關係,這才會讓人放心一點。 這是因為前頭所說,台灣的蔣介石威權歷史遺留,中國這塊文化拼圖奇怪地嵌在台灣社會與人民心中。並隨著兩岸政經交融,中國有可能從文化的靈魂附身具體的政經血肉而還魂--亦即,台灣可能被統成為中國一個的特區島。



回過頭來處理政經的問題。隨著全球化帶來的市場一體化,以本國文化失落、人民失業為口號包裝著本國人民在全球化衝擊下的種種困境憂慮,於是,西方社會把問題轉嫁丟給移民。



台灣也是受到資本主義全球化下,市場自由化與競爭強度增加的侵襲。工作機會流失、貧富差距拉大….因為這群失根跟不利的這群人,台灣社會沒有集體代理人,因此,民萃的產生是可能的。如果我們拿阿根廷的培 龍及其 夫人艾微塔阿根廷別為我哭泣中的培龍主義當成民萃主義的理解的話,則利用「人民」這個面目不清楚的口號,取消「階級」這個基進政治意涵,則台灣社會長期的階級組織長期真空不存,則「人民」就成了只能被動員的口號。

  

此時(間接回應喬大),民萃的意涵有兩面,第一放在企圖用「人民」取消更具體的「階級」號召的脈絡,則民萃是右翼;第二,若放在台灣社會這種沒有階級政黨與政治的社會之下,尋求弱勢痛苦的基層「人民」動員,則相對於血緣文化的「台灣人」則是進步的。(「台灣人」放在「中國人」的對比脈絡下又是有相對進步性的,畢竟中國文化才是霸權。)左右位置對我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其絕對確定性的位置為何,是光譜位置上的對比產生的。這是政治動態下的實情與必然. 否則就會產生一些嘴巴左派.

  

上述的脈絡對比,西方社會之所以成為簡道虔的這個極右民萃反移民,有兩個條件在台灣社會是不存的。第一,他們除了米國之外,西歐都有左右階級政治,「人民」口號竄起,等於是用民萃取消本用階級劃分下的討論,若進一步將攻擊性的矛頭指向國內移民等弱勢,則並進一步成為極右的排外。第二,以荷蘭為例,剛成為聯合內閣一員的第三大民萃反伊斯蘭政黨自由黨而言,「文化」屢屢成了他們的操作口號。

  

回過頭檢視台灣,台灣的脈絡跟上述兩個條件不同。第一,沒有階級政治的台灣,動員弱勢「台灣人民」為口號的民萃,比起我馬鷹狗開放台灣拼經濟,不顧政治,為了拼經濟必須先圖利資本家(減稅、鬆綁種種管制—環保、勞工保護…)的菁英與自由開放為名的獨裁而言,這是進步的。第二,中國人的文化跟台灣一直沒有切割掉的中國文化尾巴太像了,因此是文化雷同而非文化差異,再加上中國在台灣的「特別」身份關係,所以簡道虔把紅姨事件當成西方那種民萃主義,事實上是有很大疑慮的。

 

民萃在西方也不是完全都是負面的。先前留言提到,左右界線越趨模糊之時,也是民萃趁機興起的原因之一。果若如此,西方的民萃也有可能促使左右再度疆界明確一點,當然也可能加速左右一起打擊民萃。政治是這樣動態演變的關係。

 

其實任何的進步宣稱,都是兩面性的。因此,的確一個從反帝反殖出發的民族主義也可能發展成壓迫弱者的種族主義,但這不過是政治演變的現實罷了。重點不是說指出反帝反殖民的民族主義有問題,而是其階段性任務完成之後,這個民族主義成了該被再度革命對抗的東西。同樣的,紅姨事件是在其階段性任務完成之後,該被檢討超越的。不幸的是,台灣很多「左派」,我實在不了,其態度便是,在反帝反殖尚未成功之際,就開始把民族主義拋棄,然後卻間接地產生肯證現狀—殖民跟帝國的處境。用台灣的脈絡即是,批判台灣國族主義的壓迫性,然後一舉揚棄,因此就間接肯證了中國國族主義。對待這些事情的態度,我通常是「小心,但不壞」(dangerous, but not bad),但台灣都只有小心,而沒有不壞,所以就把嬰兒連洗澡水都倒出去了。我不是說簡道虔那文章有這樣的問題,而是說在台灣脈絡之下,我看到的是紅姨事件的進步可能跟往更好方向去的可能。

 

「小心,但不壞」是我一貫對待動態中政治的態度,當然這種態度是我個人自身不把自己當成外在無涉評論者,而是我是政治動態中的參與者(這不是參政表態,而是論述本身就是參政,論述位置我不是中立無涉的,我早就採取好一個策略性立場了)。簡道虔提醒了我們紅姨事件「要小心」,但我更想補充的是,「但還不壞」。

  



 

進一步就就民萃主義式的操作動員進行分析。民萃主義與動員不能把它給絕對化跟本質化,民萃大家都在用。例如,這位後馬克思主義者拉克勞(Ernesto Laclau)2007年有一本書叫做on populist reason中提到民萃主義的政治操作通常是會把「人民」跟統治者對立,然後把「人民」連結成一看看似可以有共同需求的一群人,並賦予這個需求意義。因此,在拉克勞的把民萃給拆解的步驟之下,一個以拼經濟為名的馬鷹狗,給不分人民臉孔的馬鷹狗的拼經濟並為了達成這個目標而開啟對中國市場一面倒的開放,這即是民萃操作。

  

果若如此,紅姨的民萃(台灣有那麼多窮人) vs.馬狗的民萃(給全民633的拼經濟)就顯得進步了啊。因為「人民」可以被搓圓捏扁,不幸的是,沒有階級政治的台灣社會,以弱勢人民為口號,而不是以給人民633,兩者紅姨的人民內容實際多了啊。如同拉克勞所言,「人民」之所以容易被號召是因為我們都是「人民」,沒有人不是「人民」,因此新自由主義, 小而美政府....或拼經濟等空洞口號讓大家瘋狂了,但馬狗卻也犯了愚笨的錯誤,提出633跟股票兩萬點這兩個具體指標,讓一切民萃破功哩。

  

因此,我同意簡道虔大的某些疑慮,民萃操作動員的可怕性跟負面性,但重點不是指出這種動員手段本身的負面性,而是若要讓這種動員破攻—進一步提出,那紅姨兄提到的台灣弱勢學生問題的解決政策、助學貸款的問題、健保鎖卡的問題、稻子敗市的問題等政策。如此方能解決民萃主義動員操作乃是攀附著「空洞能指」(empty signifier)席捲人民,進一步賦予它具體的意涵內容的機會,是在台灣缺乏階級政治現實狀況下,民萃操作撞擊出的空間。

  

因為時間有限,先到此。總之,我歷史化跟脈絡化的方式,把紅姨事件重新理解,如此可以知道西方的民萃跟台灣的民萃意義跟脈絡的差異,並據此知道,紅姨那天的講話,其實在台灣目前社會脈絡下是進步的,而非退步的。進一步的是,那具體的政策跟落實呢。

  

至於,牽涉到「超克藍綠」總體大戰略,勢必以革掉藍教頭的命連帶把綠的命也給革除,然後才能進到另一個正常狀態的問題,就先不談了。

  

雜七雜八,實在不該寫的。只是好像大家對我昨天留言沒啥回應,我重新把故事講清楚罷了。遺漏處很多,但希望從泥沼中爬出之後有機會再跟大家詳談囉!

  

格大根喬大的部分,我沒具體在文中指出,但文中很多也是針對兩位進行側面對話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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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族動員與極右派——回應簡道虔〈對鄭弘儀粗口事件的一些想法〉 (by 格瓦推)(連結

◎對鄭弘儀粗口事件的一些想法 (by 簡道虔)(連結)

◎「萬物皆備於我」新解——敬告蘇嘉全團隊,並聲援廖小貓與鄭弘儀 (by 格瓦推)(連結)